周文赫若是一再不依不饶,反倒心眼小了有失男子气概,未免引起旁人鄙夷。转念再想,反正这丢脸事只有左右几个人知道,自己与弟兄们不声张,别人又怎知蟠龙溪边变故?如此思来,方才渐渐释怀。
赵当世不从原路返回,挑了条稍远点的道路。路上哨卡与来时一样,对他们轻松放行,唯独对幕离遮面的覃施路有些起疑。不过覃施路也是行走江湖多次,自有对付,摸出几两碎银,随意就将哨卡打发了。待一众人回到赵营,已是正月初七。
赵当世先差了两个体己人将覃施路暂送中营后司安置,再召侯、徐二人相见。侯大贵与徐珲见他无恙,各自安心慰藉。营中知道赵当世外出的本便寥寥,他俩又严格把风,故而全营上下运转一切如旧,并未生出什么波澜。只有昨日梁山涂家又一次差人央求放归涂原,他俩依着之前赵当世的吩咐,几句话打发了事。
涂原年逾耳顺,富有计略,然而在甘棠铺走之不及,为侯大贵所俘。他是梁山县的主心骨,杀了他势必激起梁山极大仇恨,不划算。似他这种硕德耆宿又不可能招降,所以还是看押着为上。赵当世怕他有闪失,死在军中,故而日供三餐,都是上好膳食给予,也不戴镣铐,还有专人服侍。好在他想得开,并不做什么过激之事,每日吃喝寝卧如常,加之身体健壮,无甚碍处,只是终日不发一语,却也在情理之中。
赵当世归营后,便开始着手安排转移,上下忙碌起来,开始聚集粮秣、兵甲、器械等等装车,自正月初九,各地人马开始陆续撤入达州集结。
这期间,赵当世心念覃施路,百忙里抽出空隙前往中营后司探望。才到后司驻地,最先迎出来的不是把总王来兴,而是马张氏。
说起来也有大半月没见她了,赵当世走到近前问候:“多日不见,夫人可还安好?”
“承赵爷挂念,奴家身子无碍,只是、只是染了病……”她今日穿了件素色罗裙,外包一件紧身小袄,勾勒出曼妙的身姿。寒风轻飚中,她双颊微微泛红故意轻咳两声,虽未施胭脂,却比胭脂更令人心怡。
赵当世听她话里矛盾,问道:“染病?”
“嗯。”马张氏轻应一声,似有些羞涩,小脸蛋儿不自觉往袄领缩了缩,“是心病。”
赵当世愣了愣神:“什么心病?”
马张氏忽地满脸飞红,似嗔非嗔瞧了赵当世一眼,娇怯怯嘟囔道:“赵爷明明知道,还故意问奴家,好瞧奴家笑话。”
赵当世苦笑道:“我实不知情,若夫人之病因我而起,能做什么我必不推辞。”
“你必不推辞?”马张氏一抬眼,清澈的眸子里灵光闪动。
“请夫人先说。”
“唉,赵爷怎么仍是这般称我……”马张氏先是幽怨地喃喃,而后大着胆,走上前,轻轻靠在了赵当世胸前。
“夫人这是……”赵当世吃却一惊,当先转看周围,见不少兵士都放下手中活计,朝这里看来,“这里人多,夫人此举未免、未免有些不妥。”
他本想说“有些轻薄”,但终是说不出口,手上一使劲,将马张氏推离两步。
马张氏不防他如此动作,又气又恼,几滴晶莹的泪珠霎时间就滚落出来,她一面啜泣,一面道:“你手也摸了,抱也抱了,到头来却要将我一把踢开。我舍了姓马的,不顾艰难跟你到这里,图个什么?你当真对我一点情义也没有吗?”
赵当世铮铮铁汉上阵杀敌半点也无犹豫,但马张氏一哭,他当时便甚觉尴尬,只好靠近两步,柔声抚慰:“别哭了,是我莽撞,请夫人见谅。”
马张氏泣道:“姓马的至今杳无音讯,自是抛弃了我。我早便不是什么夫人了,只怕他早就拟好了休书,只要我一出现就将道儿划清,他这人、他这人,我最是了解……”说到后来,几乎泣不成声。
请收藏:https://m.9jxs.cc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